全国书香之家,要在世界读书日焚书,怎么回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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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
“耕读传家久,诗书济世长。”我国有着最古老的书籍文明,最久远的读书传统,读书继世、崇尚读书之风绵延数千年。2016年4月12日,入选第二届全国“书香之家”的家庭名单正式揭晓。娄底共有3组家庭位列其中,他们是双峰县的阳剑家庭、娄底中心医院的黄小红家庭、娄星区的刘德斌家庭。
今天是世界读书日,是所有爱读书之人共同的节日。土著民特推出读书专刊,与天下读书人共读。
先烧什么书?
刘德斌/文
到现在,我不仅知道白居易是大诗人,还当他是最伟大的自然科学家。因为,他写了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。
在给孩子订的一本画册上,一位美国科学家说:“我们已经用一百年的防火把生态搞得紊乱不堪。”火灾扑救甚至导致了现在被列为濒危的物种的衰退。黑纹背林莺就是一个例子,这些来自密歇根的小型鸣禽只在年轻的加拿大短叶松树林中筑巢,但这种松树的球果只有火烧才会释放种子。所以没有火灾,这种鸟的很多筑巢地已被消灭了。像野火这样的干扰可以充当一种复位按钮,让一片古老的森林再获重生。这也意味着新的机会。在一些地方,啄木鸟会飞来饱餐死掉和垂死的树上的树皮小蠹虫。
依此类比,我认为当年的焚书坑儒,把医药、种植、法令等有用的书留下来,把其他书全烧掉,撇开其“维护统一的集权政治,排除不同政治思想和见解”的一面,也包含了“求真务实、不尚空谈”的意味,算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次“复位”。其实,古人有“焚书”的习惯,而且是一种“老实求教、不存糟粕”的美德。西汉初年夏候湛与陈寿不约而同撰写《魏书》,当他获悉陈寿的那部比自己所写的“棋高一着”,他赶紧找来认真拜读,看后果然如此。于是,他将自己撰写的《魏书》丢入了火炉之中。我想,如果把当代的书全给烧了,摆脱前人著述的“枷锁”,是不是会真正促进人的思想解放?是不是会成就人类思想史上的又一个高峰呢?就像一位学生说的:参考书不是让人参考,而是剥夺了人思考的机会,省略了人求索的过程。不得不表扬一下:这孩子是个动脑筋的人。
后来,看到马伯庸先生写的《焚书指南》,里面提到在《后天》那部电影里,“一群人为了躲避严寒,钻进了纽约的市立图书馆。他们为了取暖,不得不把书拿出来烧掉,但对于先烧什么书而争执不下,最后所有人一致同意,先烧税法!”我突发奇想,也拿这一段当成了调查题目:假如——仅仅只是假如——我们也遭遇了一场千年不遇的严寒,也被迫涌入了图书馆,也同样需要烧书取暖时,你会选择先烧什么书?先是发在了朋友圈,大约不便说真话,响应的人不多。又群发给微信好友,私聊让人少了公共场所的顾忌,得到的回复答案便如雨后春笋了。
有人说:电影是生活的镜子。所以,不少人赞同电影《后天》里主人公们的决定(当然也是积淀深厚的资本主义导演的选择),先烧《税法》!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电影批判了政府收了纳税人的钱却没有提供必要的配套公共服务,没有带领大家保护好环境。这是比较典型的美式黑色幽默。投票者认为:苛捐杂税就是现在经济冬天里的凛冽寒风,烧掉这税法只不过百姓最朴素而奢侈的愿望罢了,国富而民穷,真乃千年不遇?也有人提到:税收太重、重复收取,各地标准不一,弹性大,特别是个人所得税不考虑家庭情况、赡养人数而搞一刀切,有失公平。
省城的书店老板也主张先烧了《税法》,因为《税法》没有注意到图书行业的特殊性:图书定价固定,只能往下打折而不往上加价,利润空间很小,时效性一过就是一堆废纸,看的多买的少(甚至代替了免费的幼儿园和图书馆功能),社会效益远大于经济效益。而造纸厂收原料、纸张出厂、书稿出版、印刷、发行、代理、运输物流、书店卖书,每个环节都要纳税,说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了,毕竟我不太懂税收方面的法律政策啊。
除开《税法》,法律类的书是最让人愿意烧的。理由五花八门:一是法律够多够厚,二是法律无力无用,三是真到了世界末日那种时刻,无论人类是否能熬过去,法律都会改变了。其中,先烧《宪法》的不少,因为其太虚,想当年刘少奇手握自己主持修订的《宪法》也没能保护自己(尽管那个荒唐的时代早已过去)。先烧《行政管理法》的说:我不懂。先烧《教师法》的是一个教师群的集体意见,理由是“形同虚设”。先烧《婚姻法》的,男人说我想一夫多妻,女人说让人回归本性,大伙说这是不是异曲同工之妙啊!
有三五人的选择跟马伯庸先生不约而同:先烧成功励志类书,人类都快被成功地毁灭了,成功学当然可以优先寿终正寝了。这类书装订得也都挺厚,颇费纸张,毁了不少森林和大树。(不排除个别有专业头脑的人,烧了专业书以让自己变成专业高手中的高手,这是另话。)
还有一类朋友的选择理由叫“你懂的!”先烧的书,包括伟人选集、讲话汇编、传记之类的,或者是某某部、某某部下发的书。至于心灵鸡汤误导人,言情小说则太过滥俗。“只要人类存在,就可以创造情感故事,经典的情感故事流传人心,永世不忘。”
看完所有的答案,我觉得这道题目考量的却是人性。因为是私聊,大伙都是凭直觉来回答:学英语的先烧英语书,当会计的先烧会计书,教书的先烧教科书,当律师的先烧法律书,搞经济的先烧金融书。这“砸自己饭碗”的事,其实都是对所从事的行业和职业“爱之深、恨之切”,烧掉相关的书以“暂时获得心理上的快慰与平衡”,都是“城里的人”想出去。老师们烧教辅资料,主要是太多太滥太无用,烧了解放学生,能促进教学方法的改变,倒逼这几十年没见什么用的教改课改产生点实效。我说,这些其实都是敬业之人,都是好人。
答案中还能见到母爱与真情。一个关于先烧漫画书的答案,立马遭到了反对。赞同烧的人说:从思维发展的角度看,漫画不利于想象能力和形象思维能力的培养和发展。反对烧的人却说:“我家孩子爱漫画,现在都爱。我也在她高中时强烈反对禁止。但在那么多可烧书的情况下,我愿留着她,因为孩子爱,因为还有很多优秀漫画有价值。”这把自家宝贝的宝贝当自己的宝贝,为人父母的殷切之情充盈于字里行间,像一泓清泉流淌。
有心忧天下的人回复:留着文史、艺术类,从大局出发,看还有什么书可留作后世文化遗产。爱书之人回复:先烧书架,再烧书;先烧现代的,留古代的经典(因为老书难再版);先烧印刷得多的,因为烧了还有,不会留遗憾;万不得已就先毁广告书,相较之下广告复制太多了;先烧掉可有可无的书:食谱、养生、减肥、健身、运动类,用到关键地方,今后还可以通过生活实践找回!
私聊之下有很多人愿意说真话。也有再三引诱都不愿意说的人,谨言慎行。尽管我再三强调:假如——仅仅只是假如——得到的答案依然是:“不敢。只能对自己说。想烧的太多了,都在最中,说起来没个完,会累坏自己,所以不敢说。”这表现得挺有党性,其实心里面早就烧了一大堆的书了。
也有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烧的:从左至右,从厚至薄,或者拿到手的先烧,直烧到重见天日,也不能怪人家:这是生命优先嘛。倒是一个孩子的回复挺让人回味的:“随便找一本厚一点的书,取暖多一些。因我们读的书少,很多书没读过。”原来,在没有读过书的人那里,书是可以随便烧的。一位寺庙的师傅回了个微笑和禅坐图,深奥得很。
看来,烧书是件有意义的事,是件有快感的事,是件见人性的事,是件大事,紧要事。“焚书大计”还得好好谋划。
作者:刘德斌,娄底市直某机关公务员,喜欢行走山水,偶尔耕耘文字,长期关注作文教学,编著有《娄底语文》(乡土读本)、《现代中小学作文教学法导论》等。
焚书指南
马伯庸/文
在《后天》那部电影里,有一个特别值得玩味的桥段:一群人为了躲避严寒,钻进了纽约的市立图书馆。他们为了取暖,不得不把书拿出来烧掉,但对于先烧什么书而争执不下,最后所有人一致同意,先烧税法!在这个寒冷的早春北京,我重看了一遍《后天》,然后想,假如——仅仅只是假如——北京也遭遇了一场千年不遇的严寒,一些北京市民被迫涌入首都图书馆,也同样需要烧书取暖时,他们会如何抉择?
仔细想想,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心理测试题。有点像“如果你流落到荒岛,会带什么书”之类的问题。但这个题目,比荒岛带书要更有内涵,测试题的关键在于两点:你喜欢的书,可能只有一两本;讨厌的书,却有一大堆。先烧什么书?后烧什么书?该如何排序。更何况,你还要清楚地知道,讨厌的书,并不等于没有价值。你现在处于大灾变期间,如果幸存下来,必须要肩负起延续人类文明的责任。有些书你也许会极端讨厌,但对文明存续非常重要——比如线性代数课本和元素周期表。秦始皇当年焚书,都特意把农书、历书什么的留下呢。
如果是我的话,第一批被投入火堆中的书,毫无疑问是成功学和励志书。我一向有一个偏见,成功学这种东西,只会让人尽可能地远离成功而不自知,它的效果不会超过小时候在作文本上抄录名人名言,还费纸。再者说,大灾变后,人类社会已经有了极大改变,传统成功学规律已经不适用,烧了丝毫不可惜。这些书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优势:成功学这两年出得太多了,拿来当燃料,可以烧很久。
第二批要投入火堆的书,是各种生活保健书。一个朋友的母亲,身体不太好,但是笃信各路神仙的保健养生学,今天生吞泥鳅,明天喝绿豆汤;这个月茹素,下个月要排毒。身体没见好转,冰箱中奇形怪状的东西和吃饭规矩却是越来越多了。我那朋友抱怨说,每本保健看起来都言之成理,连在一起看,却只会搞得整个身体系统无所适从。反正以后都已经是冰河期了,资源贫瘠,有得吃就不错了,不能挑拣,所以这些养生书还是烧了吧。这不是一个养生的时代,是一个逃生的时代。
等到养生保健类的书烧完以后,第三批需要投入火中的,是各路明星们出的自传、感悟和经历。这类书装帧一般都很好,还会配上许多与世界政要合影的彩色照片,应该会很耐烧——唯一的问题是,这类书中水分太多,会不会影响燃烧效率,还有待科学家研究考察。
图书还有一个大类,讲星象占卜。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,这些书于我用处不大。而且我有一个很好的检验方法:翻开书,按照每一个占卜系统来估算自己的命运以及本周运势——别忘了,我们现在是假设身处大灾变时代,所以如果这本书没算出来是大凶之兆,那肯定不准,直接烧了就是。如果侥幸被它说中了,那也烧,反正大部分算命的人,都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。
后来一次吃饭的时候,我把这道测试题跟好几个朋友说了,并且说了自己烧书的次序。他们都很有兴趣,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,有的先烧青春小说再烧旅游指南,有的烧了历史普及类的犹嫌不过瘾,还要去拿高中教辅与公务员题库出气。
最后还是一位杂志的主编给出了最好的办法。他听完我们的烧书次序,淡然地弹了弹烟灰:“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,不用分类,直接按年份烧,最近几年就没出过能看的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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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沙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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